矫情批

没新的梦可追 只有看过万次的旧照片

【魏民谣x白读书】青春物语(下)

完!结!啦(好爽

传送门:(上)(中)



·东北小民谣x北京读书人
·年操有:两位都是高中鸡
·ooc注意,私设如山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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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春物语(下)



7.

看着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家伙,白读书阴沉着脸撕开第三根冰棍。

他是真被方才魏民谣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给吓懵圈了,等反应过来想还人一个和善的过肩摔时,这臭小子很会抓时机,靠着白的肩就没了动静。

累死累活连人带吃扛进门,一肚子憋屈兜兜转转落在那张难得安静的面孔上。甜腻的凉意蔓延到口腔每一处角落,堪堪从喉间弥散滑落。白读书咂巴着嘴,从购物袋抽出一罐冰可乐,探身过去,贴住对方的下颚,烫得人迷迷糊糊地挣扎。趁动静拉开他领口,直接把冰铁罐扔人衣服里,随即头也不回的提起零食溜回房间。

他咬着冰棒笑,收拾起书桌将眼镜小心地擦拭放罢,一转眼,向来安静的手机屏幕闪着光亮。


魏民谣朦朦胧胧有了意识时正憋得不行,揉着作痛的脑袋在陌生的环境下打转,来不及思考更多地推开一扇门。房间里阴测测的,只一个身影背着隐隐光亮。黑糊糊的影子听到动静转了个向,似乎看出他的意图,开口示意厕所在隔壁间。

排解过后的魏民谣后知后觉才忆起说话人沙哑十分的声音,敲了敲仍不太能正常运转的脑袋。

再走出门屋子一片敞亮,室内设计的开放式厨房,能看见白读书人在里头,正捣鼓着什么。他甩甩满是水珠的手走到门口。对方抬抬眼,手上不停,把煮滚的热牛奶慢慢倒入马克杯,递给他前加了半勺蜂蜜。

“那么贴心,是不还得下面给我吃啊。”

白读书没同往常一样接他的烂茬,嘴角礼貌性配合着扬了扬。魏民谣捕捉到这一点,也就不再搭腔,顶着疼成两个大的头端过杯子。白读书靠着墙看魏坐回沙发,两臂交叠,一言不发的样子有点慎人。

“几点了?”魏民谣顿了顿,瞥瞥身周,自己在墙壁上找到了答案,“三点……那么晚你还不睡?”

只有时钟的滴嗒声回应着尴尬的空气。

魏民谣说不上是什么原因,他连头都不太能抬起。压迫感与诡异的安静让他努力想记起之前做过的蠢事,可惜断片的记忆并不如人愿。他只好硬着头皮,“我之前说了什么奇怪的话?……还是,您哑巴了?”

白读书倚墙不动,目光没有定点地飘远去,模糊间寻着落地窗外的异色光斑。旁侧传来熟悉而无所适从的语气,把他不比酒醉之人明晰多少的头绪抓回房里。于是他对上仰起的那束视线——困惑中夹着隐约几分关切。白读书眨眨眼,笑意再次笼上脸庞。

“自己办的浑事都没头绪,您可真成。”

魏民谣霎时间瞠目结舌。

“别啊大哥!你别给我演什么酒后乱事的戏码!我经不起吓唬!”

“不用你负责。”白读书伸出手指夹了根空气烟。

魏民谣捧着玻璃杯,咋咋呼呼跑人跟前,“负责个屁,我不就靠了你一下——”

白读书睨他一眼,审视般的冷峻目光逼得他不得已改了话头。

“还有个,友谊的拥抱。欸,我家可是三代单传……”

“你才抱一下,怎么生娃都想了。”

魏民谣幡然醒悟,醉酒坏处之大。大到不仅脑壳停止运转,连舌头都会跟着打结。

见他说着说着语气低到地上,白读书特别想笑,可唇角一瞬下了千斤重。

“那你来找我干嘛?”

“我、我没地儿去。回家惹姥姥醒了得被念死。”

白读书自是知晓魏为了跑夜场驻唱,偶尔会睡在酒吧里的事。可魏民谣偏偏拐着弯对他答非所问,白望着他避开的眼神,顺他的意换了话头。

“你姥姥高寿?”

“七十了快。腿脚贼利索,踹得我屁股能疼三天。”

“别成天给你姥生事。”

“安啦,我现在除了唱歌那天跟她撒个小谎,其他时间那叫一个百依百顺。”

放下杯子的魏民谣转过身,倚着墙的白垂着头,侧影有些萧索。

“我也想我姥了。”他说的声音很轻,尾音飘荡得像一束秋风里的枯稻草,脆弱到仿佛马上就要被折断碎散。

“……白?”

“我爸妈刚来消息——”



8.

清晨的航迹云划开碧穹,一段一点模糊的延伸,缓慢而安静地消融在泛起灰白光线的天际边缘。

魏民谣坐在机场大厅,一袭校服格外突兀。白读书被召前去准备外祖母的葬礼,他在赶着陪白出门时忘了对方的外套,下出租车之前,匆匆将自己的棒球服套在打哆嗦的人身上。看着搬个行李箱都晃晃悠悠的竹竿子还是放不下心,硬是要连人带箱送到机场里头。

白净的竹竿迎风飘摇着笑了笑,干脆随他去替自己担惊受怕,苍白着一张脸笑,魏民谣看不下去,骂他这时候还笑。

笑你,大傻逼。白读书说完拽过魏民谣冰凉的手塞进外套口袋里。由他拖行李箱,他就拖着他。


深秋天色亮得晚,郊外的天幕又蓝得更纯粹。那一个小点就像他记忆中还未落幕的流星,拖曳出长长一道痕迹,载着他无边无绪的游思妄想,飞向不具名的地界。

外祖母方才逝世的消息异常平静地从当事人嘴里吐出来,唬得魏差点忘了方才声音发抖的人是谁。白总是在克制情绪,颤动不已的眼睫隐在阴影下不想被任何人发现。魏民谣便也不去看,试探地碰了碰白读书的肩头,连拥抱都给得格外小心。讲不出什么宽慰开导,只是一下一下顺着人的背轻缓拍打。等到白读书收拾行李,魏民谣偷偷拽过衣服看了看,肩胛处没留下一丝湿意。

来途时计程车上的汽油味浓得过头,魏民谣总是很不习惯这股子味道,暗暗屏息,东张西望试图转移注意力。他盯窗外唰唰飞过的景象看得头昏脑胀,侧目正瞥见昏暗之中光影错落的侧脸,倒比风景更叫他眼晕。身畔人把碎发拨到耳后,魏民谣还是没移开眼,没边际地想到几个月前的夏天,跟刺猬一般的人,短发同样刺人的利落着。

——“这回回去不仅是为了葬礼,”魏民谣正昏昏沉沉的,身边隐隐传来喃喃低语,“家里人商量着要准备移居。”

“移居……陶渊明……”魏民谣这几天为月考的认真刻苦终于见效。

也不知真傻还是假傻,白读书听笑了的同时叹一口气。“你睡会儿吧,下次再说。”


直到白读书一脚踏进登机口,魏民谣还是觉得有什么没说出口似的,心头憋了股气。这家伙走前只留下一句“过阵子我会联系你”,魏民谣不明不白的,问他要处理多久,什么时候再回来上课,对方都没再应。他突然想到白读书还没来听过自己的民谣,这才有点急眼。可他马上就要登机,白读书的父母为白打点罢机票,把他的时间点掐得正正好好,魏民谣只剩下干喘气的功夫。

来日方长吗?不是的。简单“再见”二字卷着余韵刮得他浑身发冷,魏民谣望着白读书单薄的背影,迟钝地回想起途中的对话,先前被抛之脑后的疑虑一股脑统统涌上来。他在这时真正意识到分别这码子事,比想象中更让人惶惶不安。

蜂蜜牛奶没起多少作用,太阳穴仍然突突胀痛。他茫然着只身走出这片人来人往,不知脑海中为何会冒出如鲠在喉这个词,不知这般芒刺在背的缘由。太糟了,潜滋暗长的往往又来势汹涌,被酒精浸润麻痹的无力感再一次涌向他,他走出机场,这会儿的天亮开了,深秋的凛冽充斥着每一个细胞。魏民谣把脸埋进手心里,糟糕透顶。


可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为这些烦恼呢。心情像是被碾碎泥泞的酸楂,烂果肉可怜兮兮糊在脚底,酸劲儿就黏身上了,叫人莫名得摸不着头脑。

一闭上眼,那片铅灰色阴云便再次聚拢过来,锯齿形的电光不时冲撞着天空。他坐在回程的车上,感觉自己被汽油味熏得快吐了。



魏民谣等了好一阵,从大衣换到大棉袄,始终没等到白读书口中的再联系。生活周而复始,考完月考他还是那个爱逃晚自习的音乐人,开始固执地唱自己写的民谣,老板会训他却不再阻止,他说魏民谣虽然歌写得还是烂,现在倒带了点浪子的感觉。顺便把他的驻唱时间调到淡时,正没多少人,让他唱个够。

校舍里的棵棵银杏全快秃噜了,浪子看着寥寥几片枯黄可怜地挣扎着,跟前空落很久的位置突然落了人。他定睛,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,知性的笑容夹杂着几道细纹,眼睛倒是同那人的一样明澈。



9.

这座城市的冬天实在刺骨,寒意直往人骨头里钻。但他回到的这条老街,十年如一日笼罩着橘黄色调,明媚亮堂的阳光薄薄一层打在身上,只叫心头暖和几分。

白读书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围巾里,拖着行李箱在店家门口犹豫再三,还是顶不过西北风的猛劲儿。踏进酒吧的同时,氤氲的雾气一下子贴上镜片,他有点缩手缩脚的,就近落坐在门口的高脚椅上,刚扒拉下滑雪帽,服务生就迎了上来。

水泥墙面挂着矿灯设计,老式皮沙发与吧台一角的留声机很吸睛,工业风的酒吧倒别有风味。不过现在冷冷清清的更像是个咖啡馆。吉他声时断时起,转眼一看,原来是服务生兼职弹奏背景音乐。他点一份下午茶,换了个冲着小舞台的角度,有意无意听进几首小众音乐。

芝士蛋糕的残渣被银叉戳来戳去,低沉单调的后摇听得他直犯困。白读书撑着脑袋放空好一会儿,吉他声停了动静,服务生又走向他。

“替您收了啊。”白一时慌神,舔舔嘴唇的死皮,似乎有点欲语还休。

“您在等谁吗?”

白读书顿了顿,避开那人探索的眼神,把眼镜再次架上鼻梁,与对方摆手,起身示意买单。

店主看着这毛头小伙匆匆离去的背影,回到吧台边,调酒师打着哈欠钻出来,顺手甩了几下摇酒壶。

“敢情来酒吧吃饭呢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刚一小年轻,搁那儿坐了快俩小时,”老板努努嘴,“我看不过去他也不会走。”

“你这整得跟清吧一样,人以为西餐厅了呗。”

“去你的,人不识字啊。……对了,今晚魏民谣最后一天,帮我把他工资结一结。”

调酒师摆弄酒杯架的手一顿,“嗯?他不是说要一直在这儿待着吗?”

“那小孩……唉,他昨天没多说,就讲不能再唱了。还跟我借吉他,不晓得他葫芦里的药。”


白读书在大街上晃悠了一阵,本想把这片有过回忆的地界于临行前再看个遍,实在是耐不住冷,走着走着又缩进一家快餐店里头。巧不巧正处校舍对面,中学部的学生已然三三两两在出校门,他隔着玻璃窗都能听见熟悉热闹的笑闹声。

给他留下回忆的朋友不多,初中时代的几位到了高中全都被打散分配,随着时间推移,到现在见了面也只剩下生分的招呼。而他初升高的过渡期受了父母好一顿严教,打起两千分注意力迎接他刻苦而无趣的高中生活。他本就不是主动的性子,天时地利人和,促成白读书三年里一心扎书堆的用功劲儿。白并不为此苦恼,享受独处的自由,不过火的人际关系刚刚好。

除开一猛子扎进他生活的一个意外。

快餐店的暖气吹得跟不要钱似的,烘得白读书耳根发烫,又脱下羽绒服垒在身侧。才吃过下午茶,念头一绕到那个意外的大高个身上,他兀然想及离这儿三条街的粥馆。自同后桌结缘后两人也没少去,白读书嘴上嫌魏民谣事多,吃得比对方还欢。按说家常有阿姨给自己做,但在那股子浓厚的生活气息下还是不同的。

无论粥馆,抑或是人,大抵都是不同的。

白读书揉揉发烫的耳朵,离开的一个多月里他着实没少想,只是一心深究下去,身体里像住了个鼓号队,登时锣鼓喧天,不讲道理。

他放任自己满足当下太久,不情愿节外生枝。只当没搭上那根透明的线,没糊起那层窗户纸,界限便不存在似的。

要是谁或有心或无意来挑这层红纱,放肆的赤焰便一刻都不能停,汹涌澎湃一股脑烧得人按捺不能、坐立不安。引得这迟钝鬼下意识去看,去寻,去留心不那么平常的平常。

校门口开始冒洪水一样涌出更多的人。他瞅一眼天色,估摸大致时间,慢吞吞地全副武装穿戴整齐,临行前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短信。常年在外工作打拼的她,终于抽出空来为他办理转学手续。而白读书留在这片故土上的时间,和这寒天中的熠熠夕阳红一般,须臾之间即要消逝。



10.

饭点后酒吧塞进了不少人,至少没让白读书再体验门可罗雀的尴尬感。尽管他还是比较“鹤立鸡群”的——裹得像只鲜肉粽,手提行李箱哼哧哼哧躲到一个小角落。的确觉得行李碍事,但白读书与他母亲说好,晚上直接在机场碰面。这是他在这儿的最后一天,母亲同他约定绝不能迟到误机后,干脆放任他去。

与下午的清冷有别,空气里现在多了几分烟火气。表演似乎开始有一会儿了,灯光一打的小舞台倒起了点架势,白读书忙不迭擦拭易起雾的镜片,身周逐渐流淌开青灰色旋律,铺陈略微沧桑的嗓音,白读书在歌声响起之际陡然一僵,心弦被和缓深情的民谣拨得杂乱无章。
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哼完剩余的半首。魏民谣很喜欢这个乐队的歌,之前天天在跟前念,逼得白读书无心都记上了三两句词。

一曲终了,白读书总算是想起扶上眼镜,借着清明的视线与那束恰好的灯光,细细打量久别重逢的人。他与别人打架了?脸上挂了好几道彩,白读书眉间不自觉多出皱褶,他紧紧捏住眼镜布,却还是只能安分坐着。

坐得远远的,偷偷去望他抿紧眼的专注,望他若有若无的笑,望不尽他这一股子不羁的劲儿。盘踞心扉的嗫嚅枝桠上,洋洋洒洒地载了一树的花骨朵。

魏民谣不停歇的唱了很久,他那一把好嗓子将每种曲风都驾驭得很妙,谈不上天籁之音,其本身音质与曲目相辅相成。时而诗意时而活力,低哑里盘旋着秋风的味道,虽然冷洌,但不晦涩,漂泊的气息很浅,糅进民谣之间,吟唱的故事在此时与他是一体的。

玲珑的走马灯晃了一圈又一圈,他的欢愉兴意逐渐稀释在喧嚣之中。晦暗转瞬即逝,全场灯光一盏盏点了起来,台上表演进入尾声,他终于从梦一场里清醒过来。

白读书慌慌张张提起行李箱,艰难地往开始拥挤的人堆外挤,在最后几个和弦落下前,他必须动身离开。


这个冬天冻得过分,他抓紧滑雪帽,倚在酒吧外的墙边哈气。明明天黑成一片,沿街店铺还只有零散几支冷灯的踪迹。他又想是临近年末的缘故,打着哆嗦把帽口撑大。

他想自己为什么不快点戴上,为什么不早一刻转身走远一点。因为在下一秒,抱了把钢弦吉他冲出酒吧的人,带着满身的热气,兀然冲进他的视线,撞入他颤抖不已的眼底。



魏民谣前一天清晨走进酒吧时,顶着颗鼻青脸肿的脑袋,吓得老板差点报警。而后把他拉到里屋,拿着医疗箱给他简单包扎几下。

整个过程魏民谣一言不发的,随后张望几眼空荡的吧里,只问起句调酒师是不是去睡了。

老板磕了颗安眠,给他倒一杯凉白开,附赠一片止痛药。他知道这小孩说正事前爱扯东扯西的。果不其然,静坐没多久,他就提了辞职。老板不愿意窥探过路人的难言之隐,点了头,给他几句客套的叮咛,转身前魏民谣同他说了他最后的请求。


最后一天上班,氛围一如既往,这让他感觉到难得的惬意。吧台上侃侃家常,他与老板的吉他交流着感情,熟悉指法,有一耳没一耳听进话头。他们说今天有个小伙下午就坐着了,问是不是在等谁,几个人笑哈哈地借此互相调笑,魏民谣眼波一转,心下自了然。下午见到白读书的母亲,与他简言几句便离开了。从大人口中证实的消息反让他平静下来,把额发捋了好一会儿,再次从后门溜出教室。大冷天拧个水笼头也怪费力,魏民谣觉得往自己脸上泼的不是水,是冰碴子。

这几天的压抑,来源于他歌唱事业的东窗事发。班主任在一天突击检查晚自习,也因此戳破他伪造晚签到的假象,一通电话便摔碎他的民谣梦。他赶回家时,许久不见的父母正怒不可遏,已经把他床底下藏的吉他搜了出来。地上碎满了他的梦想的尸体配件。

魏民谣抚着光滑闪亮的琴箱表面,几不可闻的叹息消融在空气中,化作不为人知的尘土微粒。


上台之前他故意往酒吧各处蹿,都溜了一圈也并未发现那家伙的踪迹。他又想人或许早走了,一去不复返那种。魏民谣告诫自己别抱着自以为的期冀过活,却还是在结束前惴惴不安,祈祷着睁开了眼。

不会有错,不会有错!魏民谣当机立断,音符还没彻底砸到地上,他一个箭步跳下小舞台。钢弦吉他被他举得很高,他把一切惊呼抛之脑后,如一阵骤风急雨,恨不得脚底生风拨开人群飞过去。

他一定要捉住他!滚他妈的冷静,他从没像现在这般心急火燎。一切的一切,都在那个朦胧侧影映入眼帘时有了答案。


他终于还是来了,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,跨过人山与人海。

这条街市似乎才通上电,霓虹闪烁,生气再起。他们被一圈的灯火通明再次拥抱,相顾无言,未语先笑。



11.

挺神奇的。魏民谣蹲在白读书旁边,隔着一个大拉杆箱,不时几个过路人走过,他们也不管,白读书终于翻出魏民谣那天给自己披上的棒球服,再抬起脑袋时整张脸都红彤彤的。

很有年味,魏民谣笑,伸出滚烫的手捧住对方被冻红的脸。

暧昧又煽情的滋味在体内翻滚着,顺着背脊一路扶摇直上。久违的梨涡盛着满腹蜜意,惹人厌的直往白读书心口钻。

白读书作势要打他,拍开在脸上肆意妄为揉捏着的手,把棒球外套扔他怀里。魏民谣抱着吉他不愿收,说给他留个念想也成。白读书这回真动手了,一记手刀呼上去,叱魏民谣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。

可不是吗。轻巧的一声钻进耳朵,白读书不甘地抿抿唇,又在箱包中翻找起来。不顾魏民谣问他要否找个暖和地方坐,提笔唰唰写了张字条,抓过魏的手塞给他,给他留下他的号码,说随时都可以联系。

魏民谣的梨涡就又弯出来,甜滋滋的。

“等高考完,你就唱着你的民谣来,把你的歌唱到我这儿来。”白读书也把眼眯成两条缝,语气很认真。魏民谣深深地看着他,像要将他刻进眼里。

他抱着这把不属于自己的吉他,用力点头,感觉脸都快笑僵了。

而白读书被盯得有点发毛。魏民谣不肯挪眼,临走前他还不得多看几眼。流转的眼神由眉峰滑向湿漉漉的唇瓣,无所适从地拐回眼周,望及泪痣。他还记得之前那趟,借着醉意他靠的极近。一瞬间也没了别的想法,只剩下眼角的一粒痣。他脸颊侧也有痣,却不似这颗那么惑人。

远处的音乐隔着墙都要冲出几分,魏民谣想着约莫是摇滚手上场了。他问询白读书要不要在进去坐会儿,白读书摇摇头,一会儿就得赶飞机了。

“那你,”魏民谣别开目光,没事找事的拨弄琴弦,“你下午是不是来过?”

“……我只是刚巧路过。”白读书心下一震,转着眼珠往远看,强装镇定。

那是相当巧,远出好几条大马路的巧。他屏住笑,弹出几个不和谐音。

白读书又问他的脸被谁打成这猪样,魏民谣低着脑袋应得含糊,说是自己在楼梯上摔的。白读书恨恨地踢他一脚,扯他妈的蛋呢。

“月考怎么样?”他还是忍不住问个没完。

魏民谣闻声抬头,看他还是不看自己。

“进步相当显著,”他拍拍琴箱,“老班还专门打电话表扬我喔。”

白读书咧开嘴说:“美的你,还不是师傅教得好。”

“是是是,老师傅功不可没,我给老师献一首歌当谢礼了。”魏民谣笑呵呵,起身斜倚玻璃墙,吉他带往身上一扣。白读书撑着脑袋终于看向他,觉得在看个有模有样的浪子歌星。

——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,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。

魏民谣拨弦的力度比平时大,声音也更用力,低哑着嘶吼,轻松悠扬被他唱得悲切辛苦。

白读书一时恍惚,他在第四句听见了熟悉的话语。把他猛地拉扯回那个金银杏叶铺天盖地的晚上,寒栗混杂着怦然,脸孔上升腾起的温度连凛风都消不下半分。

“我说,所有的酒,都不如你——”顺出喉间的字词镀了蜜,在拥抱他的同时自然地附到白读书的耳边,醉意也掩不去这声明晰的惊雷响。

那个扰得他不知所措的声音,正站在不远处叙说着音乐,他察觉到他余音后的悲怀,却始终怯。

他只可惜今晚他没有醉,没法再假借其名,还他一个拥抱。

兜里的手机早就开始震个不停。白读书踩着副歌结束的尾巴,赶忙看了一眼短信与时间。魏民谣余光瞥见对面人的动作,他指尖发麻,不得已停下。

“你得赶飞机了吧。”话一出口魏民谣自己都吓了一跳,声音哑得极闷,像是砂纸磨蹭桌面的声音。

大风呼啦呼啦地吹,白读书缩着脖子,他被冻得开不了口。

缄默自也给了魏民谣答案。他一胳膊拽起白读书,压低脑袋推了他一把。

白读书没防备被推搡得一个踉跄,屁股着地的时候他有点想笑了。可是堆砌表情在零下十几度的空气里实在太难,他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
“……走了,别送。”他左摇右晃,笨重又滑稽地爬起来,犹豫着还是走到垂着脑袋的人跟前,再一次拉过魏民谣的腕子,张开自己被冷汗濡湿的手,紧了紧对方的拳头,“今晚有雪,早点回家。”

“你丫,全是汗。”魏民谣喉咙难受,闷闷地骂,“快滚吧。”

确实闪过一刻再抱他一回的想法,魏民谣想,也只能是想想了。

笨拙而迟缓的背影一寸一寸在他的视野里缩小,魏民谣无端想起自己那把吉他的尸体碎块,想起父母骂民谣是歪门邪道的怒发冲冠,却不敢再想白读书。颤抖着冷透的手,最后一次抚上琴弦。


“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 关上了门

莫名的情愫啊 请问 谁来将它带走呢

只好把岁月化成歌 留在山河

我在二环路的里边 想着你

你在远方的山上 春风十里

今天的风又吹向你 下了雨

我说所有的酒 都不如你”


撕裂的声音自他踏过的土地里迸发。白读书走到下一个街口时,依稀还能听见陪了他一路的歌声,走调走得异常喜感。

十二月的天他却起了一身的冷汗,脸上也汗津津的,他不知道汗水竟如此涩口。等到颤抖失控的唱音彻底没了动静,踽踽独行的人停下步子。感觉镜片又起了雾,熏得前路影影绰绰。

路灯映亮几片盘旋在半空的碎屑星点,冰冰凉凉落在额头,与一脸的滚烫液体融在一块,被风刮成冰条横在脸颊上。

所有隐匿的谎言,少年的假意连同真心,永远留在了这年冬的初雪之中。一整个难以忘怀的高三时代,青春物语的起始章节,支离破碎着,潦草地被画上了句点。



12.

「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 关上了门

莫名的情愫啊 请问 谁来将它带走呢

只好把岁月化成歌 留在山河」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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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


或许不会有看到这里的吧…_(:3」∠)_

有的话,真的多谢啦💕多谢有你在看,新年快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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